金庸、古龙与左传
不知怎么搞的，昨天晚上竟失眠了，当睡觉成为一种存在的痛苦时，那种滋味真不好受。
无奈，就读起了路遥的《惊心动魄的一幕》，长长的一本书看完还是毫无睡意。看一看表，才3点多，没办法，就思前想后再翻《左传》，开卷之际，不禁大为惊叹古人行文技艺之高超。
百无聊赖，细细品味的几篇文章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话极尽极详，丢字如粪土，而叙事则极简极约，惜墨如命。
不妨且看《齐桓下拜受胙》一节：
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
王使宰孔赐其侯胙，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赐伯舅胙。”齐侯将下拜。
孔曰：“且有后命。天子使孔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恐陨越于下，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
下，拜，登，受。
通篇连标点共字，人物对话就占了百十字左右，而动作行为的描写不过廖廖数语，但一切都跃然纸上。尤其是“下，拜，登，受。”只4个字就把那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的勾画出来，神乎其技也！
这样密不透风，疏可走马的强烈对比在其他篇章里也比比皆是。如：《宫之奇谏假道》中宫之奇对唇亡齿寒，辅车相助道理的讲述就占用了不少的笔墨，而对战争的结果仅用17字“冬，晋灭虢。师还，馆于虞，遂袭虞，灭之，执虞公。”做了交待。两场决定三个国家命运的大战须臾间灰飞烟灭，读起来不要30秒，狂飙，大手笔啊！
“戍卒叫，函谷举。楚人一炬，可怜焦土。”这种手法对后世的影响很大，杜牧算是学得不错。
金庸和古龙是武侠小说领域内的两大高手，二人南辰北斗，相映成辉，我觉得金庸的作品其行文风格颇似左传中的对话，而古龙则更象左传中的叙事。金庸善长描绘宏大的场面，于繁琐之中显功力，而古龙也许是由于临死之前还得爬格子换酒喝，所以更讲求效率，善于用只言片语去营造氛围，刻画人物，却在扑朔迷离中奇巧顿现。“冷风如刀”四个字就把你带到一个寒气逼人的荒野，“你只看见一只手，或者一只胳膊掉到地上，过一会儿你才发现那是你自己的”极言刀快，这些东西也只有古龙才弄得出，和他笔下那些骑最快的马，爬最高的山，吃最辣的菜，喝最烈的酒，玩最利的刀，杀最狠的人的侠客一样，都是一招制敌的高手。
两骏同驰，必有一先，在风格上我更爱古龙一些，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明的东西又何必多费口舌呢?在这一点上，古龙已是匪夷所思，高不可攀了。
前者似茶，后者若酒，不假！
文\汤喜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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