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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读古龙,最爱他笔下的江湖浪子,一长剑,一飞刀,晓行夜宿,颇有几分羁旅天涯的萧瑟漂泊之感。仿佛青袍玉箫客,孑然江湖行那般的潇洒不羁。也爱极了他笔下的十里红楼烟波画舫,为冷艳萧瑟的江湖平添了几分淡淡惆怅的艳色。莫名的,我就爱上了古龙,连带着一种前世今生般的宿命感,莫名的熟悉与亲切。直到后来读安意如,经她一提点,方才想起,大概是古龙多用柳永词的缘故。
对柳永的喜爱,大概是源于那句广为流传的多被用作男女互诉衷肠表明心迹用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小点的时候,逢上杏花烟雨的黄梅时节,凭窗而立,眼波流转,幽幽的叹上一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便总会有一种女子红颜薄命寂寞怅然的无力感。许是年少无知,才会喜爱体味这种略带老成的淡淡的怅然若失。而今看来,倒颇有一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滑稽滋味。而对于柳永的爱,便是在那时,在心底生根发芽,渐渐地盛开出一片雨后空前明艳的芬芳。
柳永重情,也爱女人。或许正因为如此,他才能用一腔的风月才华谱写出浓墨重彩的词章。说到这里,不禁想起一段关于柳永的风流情事。
相传,在北宋时,有一位名妓谢玉英,才貌双全,最爱唱柳永词。柳永途径江州时,与谢玉英结缘。临别时,柳永写词表示永不变心,谢玉英亦发誓从此闭门谢客以侍柳郎。后来,柳永在余杭任上三年,结识了不少江南名妓,却始终没有忘记谢玉英。任满回京后,到江州与谢玉英相会,不想玉英接客与客人喝酒去了。于是,失意的柳永在画墙上赋词道:“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赋,试问朝朝暮暮,行云何处去?”玉英回来后见到柳词,自愧未守前盟,于是卖掉家私寻找柳永,几经波折,谢玉英在东京名妓陈师师那里找到了柳郎。此后,两人再修前好,如夫妻一般生活。
这段故事的真伪时至今日已无从考证,但是传闻柳永晚年穷困潦倒,死时靠妓女捐钱安葬。这妓女之中,便有谢玉英的名字。一代才子的阖然而逝让当时的妓女悲从心来,纷纷赶来柳永墓前祭奠他。时人称之为“吊柳会”,又称作“上风流冢”。
据说,在那时的京城,还流传着这样一段话:“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得柳七面。”是谁说戏子无情,婊子无义?并非古时那些流连于众多男儿间的莺莺燕燕无情无义,而是真真正正的惜花人世间又堪称几位?世上男儿虽多,可最多的莫不过是些薄幸忘情的负心汉。好在,柳永是这样一位惜花人解语花。他对妓女们的体恤怜爱,赢得了妓女们的仰慕和爱戴。更有人传:“杨柳岸边,凡有井水饮处,即能歌柳词。”柳永这一生,大约也是值得了。
前文说到柳永曾在花墙上赋词“见说兰台宋玉,多才多艺善赋”,提到宋玉,不禁让人想起了“才过宋玉,貌赛潘安”的说法。宋玉、潘安皆是其时名动京城的才子,只是无一例外的仕途不顺落得凄惨的下场。而柳永一生宦海浮沉仕途坎坷,多也是有些宋玉潘安的影子。柳永,原名柳三变,只因得罪了宋仁宗故而改名为柳永。
柳永出生自书香门第,柳家世代为官。柳永少时勤奋努力希望有朝一日投身政治大展鸿图。岂料,年少轻狂的他刚一来到京城,就被烟花巷陌所吸引,终日流连于秦楼楚馆之中。即便如此,他依旧清高的很,以为考中状元犹如探囊取物,更向人夸口说,即便是皇帝临轩亲试,也“定然魁甲登高第”。熟料,事与愿违,放榜时柳永竟名落孙山。他一时沮丧激愤,挥笔写下了那首传世名篇《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殇。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正是这首《鹤冲天》一飞冲天,名气冲出了大宋皇城红红的厚重的城墙,冲上了金碧辉煌的金銮殿,冲到了金銮宝座上宋仁宗的耳朵里。结果,再试时,宋仁宗朱批一挥:“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便把柳永给罢黜了。
然而,柳永到底是柳永,少时的书香浸淫使他视野开阔,心胸豁达,颇有几分天涯浪子的意味。落榜后,他干脆自称白衣卿相——“奉旨填词柳三变”,想来,倒也有点挑衅仁宗的意思,或许也便是柳永的可爱之处。
柳永对功名利禄十分鄙薄,很有点叛逆精神。但这也只是失望之后的牢骚话,他骨子里还是忘不了功名。所以他在《如鱼水》中一方面说“浮名利,拟拚休。是非莫挂心头。”而另一方面却又自我安慰说“富贵岂由人,时会高志须酬”。说到底,也只是如人饮水罢了。
柳永一生仕途失意,官场坎坷。直到五十多岁进士及第,做了一个小官。为官期间,清廉正直,官声甚好。然而,大约是文人清高的缘故,他轻佻放浪的本性却依然改不了,他在《西江月》中写道:“纵教匹绢字难偿,不屑与人称量,我不求人富贵,人需求我文章。”正是这短短的几十个字,再次招来当朝宰相的嫉恨,上奏弹劾,宋仁宗因此而罢免了他。
想来,柳永大约是生错了年代。倘若是生在盛唐,以他的诗才多半会随着蜀江水越流越广,官途顺达,一路高歌,直至最后权倾朝野。然而,这毕竟只是假设,柳永的后半生也认识到了自己并不适合官场,于是,索性真的流连于烟花之地了。
我常常在想,以柳永的风月才情,若真的做了高官,终日里谋于计较勾心斗角,朝堂之上权力相争弹劾他人,那又怎能与他的风流浪荡相得益彰呢?自来才子佳人,名士风流,柳永的一生若少了那些倾国倾城的美女佳人的映衬,想来也必会失色不少吧。是以人生际遇各有不同,或许正是红楼之下连绵一片的烟波画舫秦楼楚馆,正是有姿有才胸有文墨的红粉佳人妓女伶人才使柳永保有了一颗风流自由的心,一抹漂泊放浪的魂,也因而成就了柳永非凡的诗名。
柳永一生仅慢词就创作了一百三十二首,而此前,慢词总共不过十余首,其艺术成就不可不说是令人欣羡的。大名鼎鼎的风流才子纪晓岚就对柳词倍加推崇:“诗当学杜诗,词当学柳词。”柳永在词坛的地位就可见一斑了。
说到婉约词,不得不提到两个人——李煜、李清照。在中国词坛,素来都有“男中李后主,女中李易安”之说。李煜、李清照和柳永可以说是婉约词派的一路旗帜。三峰横绝,重峦叠嶂,描摹出了中国词坛的大好河山。然而三名才气横绝的词人难免总会被人拿来比上一比。
在我看来,李清照的词清新秀丽,虽然晚年词风黯然萧索,但仍脱不了骨子里的清丽风流。而李煜之词比之柳永,则更显缠绵哀愁,就如一江春水漫过幽幽春草,蓦地漫进人的心底,又如同缠绵病榻的老妪,絮絮叨叨的说着前朝明月前夜风光,让人心生不忍。而柳永的词,婉约中不失大气风度,意境开阔,像极了羁旅天涯的侠客浪人,对月吟唱,平添了几分傲然风骨。因而,又哪来真正的孰高孰低,天才之间,不过各擅胜场而已。
几天前,在查询柳永的生平时,还看到这样一件趣事。说是完颜亮读罢柳永的《望海潮》一词,感佩杭州之美,遂起投鞭渡江、立马吴山之志,隔年以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当然,这件说法在历史上做不得准,多半是后人附会出来的,只为柳永填词之美。
然而,提到《望海潮》,我不由多说两句。十月的时候随几个朋友一同去了一趟风雨边城——凤凰。一路上,流连于凤凰之美,不禁想填一首《鹧鸪天》纪念一番。然而在用字上,又遇到了难题,想了半天也没有合适的字眼。其时,刚好读到柳永的《望海潮》,对于“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一句尤是喜爱。于是,灵机一动,便借用了其中几个字写到了自己的词中,入词读来,倒也有几分味道。原词如下:
鹧鸪天——记凤凰游
三秋携阳凤凰游,青苔红瓦映阶幽。几点新莲暮雨后,十里沱江水自流。
秋光好,泛湖舟。莫要伊人歌舞休。惟愿好梦能常在,梦里故人常如旧。
正是“三秋”和“十里”二词将原本寡淡的词映衬的多了几分亮色,想来还是柳永的功劳。虽然此举有些剽窃的意味,倒也纯粹是出自一片孺慕之情。
说到底,柳永的一生幸运的。生时那么多的红颜知己为之痴迷倾倒,死时千红一哭万艳同悲,总好过古来贵胄要人殉,生生惹来怨毒仇恨,总归是有情的吧。柳永的一生,就仿佛是午后春梦,悠悠然醒来后,仍能闻得梦中春花秋月,芙蓉乍暖的阵阵清香,亦如同古时大红的檀木柜子散发出的浓郁厚重的沉香,蓦地教人沉静下来。
风住、尘香、花尽。沉沉的雾霭中,仿佛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着一身青袍,执一把玉箫,遗世独立,淡然而悠远。又仿佛远远地听得浅斟低吟“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一江碧波,一曲哀愁,一朝红颜。惟愿历史上的柳七梦里如故,香亦如故。
后记:
女人爱柳永,并不仅仅因为他有八斗之才,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怜香惜玉,愿意花时间发现她们的美好。他赞她们“心性温柔,品流详雅,不称在风尘“,感伤她们”一生赢得是凄凉。追前事,暗心伤。”分明只是旧时人人尽可凌辱践踏的妓女,柳永却从不讥诮,只有怜惜。
柳永一生虽然动荡,却更令女人倾慕挂怀。至少他从不会“薄情一去,音书无个”。比起远大前程,鸿业远图,赌书泼茶红袖添香,才是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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