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风古龙式崛起,金庸式老去

少时读武侠小说,羡慕极了书中那些绝世高手们超凡入圣的武功,爱极了那几位多情的作家笔下的那些多情的江湖儿女。

假期在家,无事读武侠,有心识江湖。翻开那泛黄的书页,不仅重逢了曾经铭刻在心的怒马鲜衣、吴钩霜雪,还品到了许多过去未能体味到的滋味。

喜读金书的人,往往难懂古龙,反之亦然。因为这两位武侠文学界的大家,写江湖亦写人生,即侠客们的崛起与老去。不过他们展示的是两种不同的活法:一个家国情深,为国为民;一个狂歌纵酒、浪迹天涯。这两种人生就如夏花与冬雪,或可惺惺相惜,却难有交集。而我认为,也许将二者合一,才是一种充实圆满的人生。那便是我们半生以古龙的方式崛起,半生以金庸的方式老去。

在古龙的小说中,绝世高手的诞生必须经历许多远超常人想象的艰苦锤炼。他们中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出刀更快更准更狠,会用十七年的时间每天练习一万两千次拔刀;有人为了让自己的剑法更为凌厉卓绝,不惜抛下深爱的一切,整日以剑为伴……他们清楚,闲散的生活方式,缺乏斗志与进取心,都会让他们的武功蜕化。他们时刻像绷紧的弦,在江湖的厮杀中磨砺,将所经历的痛苦化为荣耀的起点。

江湖即人生,人生亦如此。我们多数人都像是小说中常出现的那些在长亭边与亲友话别的执剑少年。诀别乡关,初入江湖,宿于风尘,去拼搏奋斗磨炼,去挑战一位位成名人物。现实中的我们身为预备警官,如果想在毕业后真正成为祖国的栋梁,保家卫国,就必须学会承受寂寞,苦练各项技能、本领。让智慧在孤独中生根,终有一天会一举撑破束缚身心的“乾坤一气袋”,从此一鸣惊人,成就公安机关某一领域的神话!

但一时一刻的伟大绝不代表永远。岁月不饶人,绝世高手终会在衰老与失意中败下阵来。就如天机老人的天机棒虽在百晓生的兵器谱上排名第一,但最后仍死在上官金虹手下。我们都会衰老,所以我愿以古龙的方式崛起,却不愿这般残忍的老去。人生并非处处皆为“狼道”。

如果有能力去选择,那么我认为最为理想的,莫过于以金庸的方式老去。金庸小说中的绝世高手,武功和内力会随年龄的增长日趋精湛,满头华发不是老迈,而意味着深不可测。当要老去之时,我们耐住了寂寞,也已历经过繁华,本该旷达平和,宠辱不惊。学会让若恼与晦暗随风,惟去思考怎样快乐度日,怎么去发现生活的诗意。就如金书中一灯大师、扫地僧那样与世无争的老者,也曾傲视江湖,但终归平凡,无相无执,无我无名。留下的唯有内心的充实、宁静与从容。那时,每天早晨,当我们对镜戴上警帽,都会不由自主的理理鬓角的白发,我们已经老了,但那一批批被我们带出来的新人会记住我们。每次看到警徽,或许都会微笑,因为知道上面有我们的名字。

其实,一切可能太过理想,面对造化,更多时候我们根本无法选择怎样崛起,如何老去。我们亦无从得知何时会遇黑暗,何日得见光明。但正因这光明与黑暗的交织与厮杀,我们才会对生活无比眷恋。在磨砺中坚毅,当老去时优裕,那时,不论选择以古龙的方式崛起还是以金庸的方式老去,都显得十分自然。

我想,逍遥自适的人生本该如此:崛起之日,不至突兀,老去之时,自显从容。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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