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再过一个月左右,就是著名女作家三毛的73周年诞辰。人死后有没有“身后世界”,到底是“人死如灯灭”就此烟消云散了?还是如佛教所说,人不仅有神识存在,更有前生后世六道轮回?台湾作家三毛自杀后,生前好友林青霞前后三次梦中与三毛相遇的经历,灵异又真实,也为我们认识生命真相带来思考。类似的文章转载后,总会带来“神棍”的骂名——实则我们不能强求每个人都只能有一条所谓“科学”的神经,只能有一颗所谓“客观”的大脑,因为每个人的个体体验都是独一无二的……
(本文转载自凤凰佛教,本文是著名影星林青霞的亲身经历,节选自《窗里窗外:林青霞回忆自己的前半生》一书)
三梦三毛
看了五月份第五零九期的《明报月刊》,倪匡的文章,《数风流人物:长沟流月去无声》。文内提及他与三毛、古龙三人对死亡存有不可解之处,却又认为人死后必有灵魂,于是定下了“生死之约”。“三人之中,谁先离世,其魂,需尽一切努力,与人接触沟通,以解幽明之谜。”结果古龙走得潇洒,忘了生前的约定,没多久三毛也谢世了,同样的让倪匡失望,连梦也不施舍一个。
三毛岂止跟古龙、倪大哥有约定,她和我跟严浩三人也有过“生死之约”。
应该是一九八八年秋天的事。严浩(电影《滚滚红尘》导演)约我和三毛吃晚饭,那晚三毛喝了很多。饭后我们又到一家有老祖母古董床的地方喝茶。我们三人盘着腿坐在古董床上聊天,三毛一边在她的大笔记本上涂鸦,一边和我们聊,我觉得有点怪,但也没当回事。
严浩问道:“你在写什么?”她笑笑:“我在跟荷西说话。”(荷西是她的西班牙丈夫,听说在一次潜水中丧生。)她一边画一边笑,还告诉我们荷西说了些什么。她谈到曾经请灵媒带她到阴间去走一趟的情形。
于是我们三个人开始研究,“死”是什么感觉,最后大家约定,如果我们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先离世,就得告诉另外两个人“死”的感觉。(编者注:好浪漫的一个约定,充满了孩子的天真与好奇,可惜最后却敌不过生死的严峻与个体心智的鸿沟)
那天晚上回到家,大约十二点左右,严浩打电话给我,说三毛在楼梯上摔了一跤,断了肋骨,肺也穿破了,医院里。
严浩那天约我们见面,是想请三毛为我写一个剧本,由他来执导。三毛这一跌,我想剧本也就泡汤了。没想到严浩说:这反倒好,她可以趁着在家疗伤的时间写剧本。
三毛出院后回到台北宁安街四楼的小公寓,因为小公寓没有电梯,她有伤不能下楼,每天需由家人送饭上去。
我本想去探望她,同时看看剧本,三毛坚持要等到剧本完稿后,才请我上她家。
电话终于来了,我提着两盒凤梨酥上楼,她很体贴地把凤梨酥放在左手边的小茶几上,还说她最喜欢吃凤梨酥。我顺着茶几坐下,浏览着对面书架上放得整整齐齐的书,她注意到我在看那排列整齐的书,就告诉我有时候她会故意把书打乱,这样看起来才有味道。
当我坐定后,她把剧本一页一页地读给我听,仿佛她已化身为剧中人。到了需要音乐的时候,她会播放那个年代的曲子,然后跟着音乐起舞。相信不会有人有我这样读剧本的经验。因为她呕心沥血的写作和全情的投入,而产生了《滚滚红尘》,也因为《滚滚红尘》,我得到一九九零年第二十七届金马奖最佳女主角奖项。这个奖,是我二十二年演艺生涯中唯一的一座金马奖。
没有三毛,我不会得到这座奖,是她成就了我。当我在台上领奖时,真想请她上台跟我一起分享这个荣誉,可是我没有这么做。这个遗憾一直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还存在我的心里。
我们曾经约好,她带我一起流浪,一起旅行的,但最后她却步了,理由是我太敏感,很容易读出她的心事。
通常我与人第一次见面,都会记得对方的穿着打扮,但是三毛那天穿了什么我却完全记不得,只记得她是一个敏感而心思细腻的人,她专注地听我倾吐,也谈论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她的声音像少女般的稚嫩,听她讲话、听她的故事让我入迷,她是个多情而浪漫的女人,我完全被她的气韵所吸引住了。
虽然我们见面不超过十次,但是在电话里总有聊不完的话,在她临走的前几天,我老觉得要跟她通个电话。就在她走的那个晚上,我打电话到她家,电话铃声响了很久很久都没人接。第二天早上,因为有医院找朋友,竟骇然听到,三毛在病房的洗手间里,用丝袜结束了她浪漫的一生。
她走后没多久,我在半夜三点钟接到一通电话,对方清脆地叫了声青霞!然后声音渐渐由强转弱地说着:“我头好痛,我头好痛,我头好……”我心里纳闷,这到底是谁在恶作剧?三更半夜的。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人承认是谁打的电话。那声音很像三毛。后来我跟黄霑提起这件事,黄霑说:“那你就烧几颗必理痛给她好了。”
又有一次,我在梦里,见到窗前,一张张信笺和稿纸往下落,我感觉是她,心想,她大概不想吓我,而用间接的方式将信息传达给我,胆小的我不敢接收,嘴里重复地念着唵嘛呢叭咪吽把这个梦给结束了。后来很后悔,为什么不先看看信和稿纸里写些什么。
一九九一年六月,我在法国巴黎和朋友沈云相约到埃及,当时邓丽君也在巴黎,我们约她一块儿去,她说那儿阴气重,劝我们别去。记得到开罗的第一个晚上,我打电话给她,请她再考虑过来,她还是劝我们折返。就在那个晚上,我和沈云分睡一张单人床,床的右侧有一张藤椅。
我在梦中很清楚地看见藤椅上坐着三毛,她中分的直长发,一身大红飘逸的连身长裙,端庄地坐在那儿望着我,仿佛有点生我的气。我一看见她,先是很高兴她没死,后来一想,不对!马上念“唵嘛呢叭咪吽”,我就醒过来了。三毛是不是在信守她的承诺?传达讯息给我,而我却一再地不敢面对。
(编者注:也许三毛真的在负责任地履行生前的承诺,想告诉朋友些什么,但林青霞却“怂”了。即使从佛教徒的角度,先听听亡者有何需求,然后进行一些力所能及的诵经、祈福、救济的布施,自力不够时亦可求助于高僧大德,都无不可。但林青霞却囿于对死亡的莫名恐惧的习气,只想通过佛咒自保平安,严格划分人鬼“阶级界限”,对朋友生前生后两个态度,此态度并不完全可取。)
我一直把这个疑团放在心里。又过了几年,在一个聚会里我遇见严浩,问他三毛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信奉道教的严浩,瞪着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轻松而果断地说:这完全没有关系!(编者注:更“怂”)
从此我就再也没有梦见三毛了。三毛走后,一直想写一篇追思她的文章。又不知从何下笔,这次看到倪匡的文章,心有所感,才把我跟她的交往片断记录下来。
二零零八年五月一日(文/林青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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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编辑:孙居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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